乳腺癌是全球女性的一种常见疾病，也是导致 女性死亡的主要恶性肿瘤之一^[1]，但其病因问题远 未解决。钼是一种过渡元素，是人体中黄嘌呤氧化 酶、醛氧化酶以及亚硫酸盐氧化酶等酶的辅因子复 合体的主要成分之一，参与体内嘌呤和醛类等物质 的代谢^[2]；一些含钼的化合物，如四硫钼酸盐、碳硼 烷配体结合的钼复合体和手性八面体钼复合体^{[3, 4]}被 认为具有抗肿瘤活性。流行病学研究发现钼的含量 与食管癌发生及死亡呈负相关^{[5, 6, 7]}，低钼水平增加 了胃癌的发生风险^[8]；但钼与胰腺癌的死亡成正相 关^[5]。钼与乳腺癌的关联研究结果也不尽一致，SD 大鼠实验以及人群血清学病例对照分析发现钼能够 抑制乳腺癌的发生^{[9, 10]}，而一些生态学研究和人群 尿钼研究则认为钼与乳腺癌的发生风险无关^{[7, 11]}。

人体内的钼主要通过尿液排出，且与摄入量 呈正比^[12]。本次研究采用病例对照研究的方法，以分析尿钼与乳腺癌发生风险的关联，为乳腺癌 的病因学研究提供新线索。

收集2009年10月—2010年7月间中山大学附属 第一医院和第二医院新发女性乳腺癌患者，排除 患有其他恶性肿瘤和转移性乳腺癌患者，共270 例，其中240例有尿样和有效问卷（研究组），应 答率88.9%。以年龄（±5岁）频数匹配方式选取同 时期在同一医院经钼靶或B型超声检测或自我报 告无乳腺恶性肿瘤女性作为对照，排除有其他部 位恶性肿瘤史者，最终获得246例有效对照（对照 组），有效应答率为91.1%。所有研究对象均在广 州居住5年以上。

本研究以面对面调查方式，由统一培训合格 后的调查员进行问卷调查。主要调查内容包括： 一般人口学特征、疾病史、月经和生育史、避孕 方式和激素使用情况、饮食史、个人生活习惯、 家族史等。病例组的临床资料从医院病历中摘 抄。病例入院后治疗前，对照组完成问卷调查 后，收集其尿样。本研究通过了中山大学公共卫 生学院科学伦理审查委员会评审，研究对象均签 署知情同意书。

收集的尿样分装于高密度聚乙烯瓶中密封后, 置于−80℃冰箱保存备用，最后集中送至广东省 职业病防治院实验检测中心进行尿钼检测。采用 电感耦合等离子体质谱（Agilent 7500ce ICP-MS, Agilent Technologies,McMillan,TX）检测同位素 98Mo。每批检测样品同时包括病例与对照，对样 品检测人员实施盲法。检测前，用0.5%稀硝酸按 1 ：9比例稀释样品。金属的定量过程使用外标与内 标法进行质量控制，内标在线加入每个样品；吸 收30 s，稳定25 s，重复三次。检测下一样品前， 用0.5%稀硝酸及0.01% Triton进行漂洗15 s。每批 次包含50个样品及5个质控样品（标准品及普通 样品），重复样品的变异系数均小于10%，平均 6.4%；其检测下限为0.5 μg/L。此外，检测每份尿 样的肌酐浓度。尿钼浓度(μg/L)除以各自肌酐浓度 (g/L)的商作为钼暴露水平（μg/g），以消除尿比重 及肾脏功能的影响。

使用EpiData3.0双录入数据。采用秩和检验 比较对照组和病例组尿钼水平是否有差异。多因 素及交互作用（相乘）分析采用非条件Logistic回 归模型，将已知及可能的乳腺癌的危险因素（如 年龄、婚姻状况、初潮年龄等）纳入回归方程， 计算调整后的OR值及其95%的置信区间。运用分 层分析探讨乳腺癌不同临床病理特征和绝经状况 条件下，尿钼与乳腺癌发生风险的关联，OR值的 异质性检验仅在病例组中应用多变量Logistic回归 模型分析。应用卡方检验分析尿钼水平与乳腺癌 临床病理特征的相关程度。所有统计学检验均以 α=0.05作为显著性标准，采用双侧检验。以上分析 均采用SPSS13.0软件完成。相加的交互作用采用 SAS 9.2软件。

本研究人群的人口学特征已在其他文章中描 述^[13]。病例组平均年龄为50.1岁（标准差为11.7 岁），对照组平均年龄为51.6岁（标准差为12.0 岁），两组年龄的差异无统计学意义（P=0.15）。 经肌酐调整后尿钼水平（中位数μg/g） 在病例组 为85.20 μg/g，对照组为72.68 μg/g，两者比较差异 有统计学意义（P=0.03）。

本研究以对照组尿钼水平的三分位值为基准， 将研究人群尿钼浓度划分为三个水平（T1、T2、 T3）。经年龄调整后，与低尿钼水平组（T1）相 比，高尿钼水平组（T3）发生乳腺癌的风险增加 （OR=1.71，95%CI = 1.11~2.62），而中尿钼水平 组（T2）对乳腺癌的发生风险有降低的趋势，但 差异无统计学意义（P=0.312）。经多种已知或潜 在的乳腺癌危险因素调整后，中、高尿钼水平组发 生乳腺癌的风险较低尿钼水平组分别有下降和上 升的趋势，但差异均无统计学意义，见表 1。

表 1 肌酐调整尿钼水平与乳腺癌关联的多元分析 Table 1 Multivariate odds ratio of breast cancer associated with creatinine-adjusted urinary levels of Molybdenum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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为探究临床病理特征是否会影响尿钼水平与 乳腺癌发生风险的关系，本次研究进行了分层分 析。经潜在的乳腺癌影响因素调整后，根据不同ER状态（阳性、阴性）、PR状态（阳性、阴 性）、HER2状态（阳性或交界型、阴性）以及临 床分期分型（局限型、区域或远处转移）分层， 尿钼水平与乳腺癌均无显著性联系，且各层之间 也无统计学意义（异质性检验P均>0.05）。进一 步以绝经状态(未绝经及绝经后）分层，结果显示 在绝经女性中，高尿钼水平（T3）相比于低尿钼 水平(T1)者患乳腺癌的风险显著增加（OR=2.35， 95%CI=1.13~4.92，趋势性检验P=0.02）；而在 绝经前女性中，尿钼水平(T3与T1)与乳腺癌发生 风险无关联（OR=0.95，95%CI=0.48~1.87，趋势 性检验P=0.98）；但尿钼水平与绝经状况的交互 作用对乳腺癌影响无统计学意义（相乘交互作用 P=0.09，相加交互作用P=0.09），见表 2。

表 2 根据HER2、ER、临床分期和绝经状态分层的尿钼 水平与乳腺癌发生风险的关联 Table 2 Association of risk of breast cancer and urinary Molybdenum levels stratified by HER2,ER,clinical stage and menopausal status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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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研究进行了尿钼水平与乳腺癌患者临床病 理特征的关联分析，结果提示尿钼水平与ER、 PR、HER2、临床分级分型无显著关联（P均 >0.05），见表 3。

表 3 乳腺癌患者临床病理特征与尿钼水平之间的关联分析 Table 3 Correlation between urinary Molybdenum levels and clinical characteristics of breast cancer patients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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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们发现中等尿钼水平具有降低乳腺癌风险的 趋势，与魏慧娟等^[9]动物实验研究和郭先予等^[10]对 人群血清学研究的结论一致。钼能降低癌症的发病 率可能与它能够减少致癌物亚硝胺的合成原料并通 过增加维生素C，来阻断合成亚硝胺的途径有关^[14]； 而且，钼是亚硫酸盐氧化酶和醛氧化酶的组成部 分，参与体内亚硫酸盐及醛类的代谢和解毒^[15]，减 少致癌物质在体内的蓄积；另外，实验研究已经证 明了雌激素在乳腺癌的发生以及进展过程中的重要 作用^[16]，而钼能抑制雌激素受体的活性，这可能也 是钼能降低乳腺癌发生风险的原因之一^[9]。

本研究还发现高尿钼水平对于乳腺癌的发 病风险有增加趋势，尤其在绝经后的女性中有 统计学意义（OR=2.35，95%CI=1.13~4.92，趋 势性检验P=0.02）。雌激素能抑制巨噬细胞分泌 IL-1^[17]，而绝经女性雌激素下降导致IL-1释放增 多，激活乳腺上皮细胞中的黄嘌呤氧化还原酶 (xanthine oxidoreductase,XOR)基因^[18]，而XOR是 一种钼羟化酶黄素蛋白（molybdenum hydroxylase flavoprotein）^[19]，可诱导乳腺上皮细胞产生活性氧 (reactive oxygen species,ROS），造成DNA的氧化 损伤，从而导致乳腺肿瘤的发生^[18]。

虽然钼的半衰期较短^[20]，但是由于人们的饮 食习惯在一定时间内比较稳定，所以尿钼能反映 一定时期内钼的整体暴露水平^{[12, 21]}。目前我国还没 有尿钼标准指标，而美国相关研究提示尿钼（经 肌酐调整后）的参考值为40.85（39.25~42.52） μg/g [(几何均数（95%CI）]^[22]，本研究对照组尿钼 值的几何均数及其95%CI为73.32（67.91~77.28） μg/g,高于美国尿钼的参考值，提示广州地区人们 的钼摄入量较高。

本研究病例组尿样在入院后、治疗前即进行 采集，可以避免治疗以及生活习惯的改变对样品 的影响。调查问卷是由经培训合格后的调查员进 行面对面访谈，可以较好地保证问卷信息的真实 性。对尿钼的测定人员采取盲法，尽量减小测量 偏倚。本研究不足之处在于未将对人体钼含量存 在影响的职业暴露因素^[23]以及饮食因素^[24]纳入分 析，但是尿钼水平可以反映个体钼暴露的总量； 同时，本研究属小样本量的回顾性研究，其研究 结果需要样本量大的前瞻性研究加以证实。 总之，本次研究发现适量水平的钼可能具有 抑制乳腺癌作用；高水平钼可能具有潜在致乳腺 癌作用，特别对于绝经后女性。